我忍不住問:
「深夜真的有這麼危險?」
「妳看站在路邊徘徊的那些人,都是在等獵物。」
現在近十二點,巷口、街角許多黑影,蹲、站、逡巡,瞳孔在黑暗中閃爍。
想當初我還是個小嫩嫩,第一天來到秘魯...
昨天我才剛從洛杉磯飛到秘魯的首都利馬,
利馬的接待學生, 卡琳娜
當晚,洗完死神冷水澡後,在床上瑟縮到清晨五點才睡著,
因為毛毯像是泡過鼻涕一樣濕、黏、冷。
總是被溫暖的表像給蒙蔽
五點才睡著是件諷刺的事,因為很不幸我正好五點得起床,趕早上七點的國內飛機。
早上九點,空氣稀薄冷冽,我降落在安地斯山上,天空藍得令人暈眩,
庫斯科機場
歡迎來到印加帝國的首都:「庫斯科城」。
印加語中,庫斯科意為「世界的肚臍」,
四百年前,西班牙人攻陷庫斯科。
印加帝國被拔了命根子,印加子民又全染上天花斃命,
一蹶不振,從此加入「消失的古文明」這溫馨的大家庭。
上天眷顧,我在利馬的接待學生卡琳娜的媽媽,正好住在庫斯科。
但我婉拒媽咪的邀請,沒住在她家,因為我可不想天一黑就只能在家陪媽咪看電視。
雖然她不會講英文,但可以帶著我買票、找民宿。
怎知為了買馬丘比丘的門票,我們搞到天都黑了腿都軟了,還好最後總算把票弄到手。
排了一整天的隊,到現在我連一坨印加古屎都還沒見到。
難道第一天就要這樣荒唐地結束了?
「妳要回去休息還是…繼續逛逛?」媽咪皺眉問道,
她現在臉色蠟黃,比今早初次見面時老了二十歲。
我裝出一臉疲憊說:「我回民宿休息吧!」
若說要逛,她們鐵定會捨命陪君子,我良心過不去。
被護送回民宿,我從窗戶目送媽咪走遠後,立刻出門。
夜遊正式展開。
我戴了口罩,自以為可遮掩住東方臉孔,其實欲蓋彌彰(因為這裡沒人在戴口罩);
不敢好奇張望,怕眼神洩了底,但我連超市裡的礦泉水都覺得是個不容錯過的景點,不拍個照會遺憾終生。
隔天白天
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道,似乎每個錯身而過的人都是搶匪,牛頭馬面、目露兇光。
其實不必這麼偏激,但當時剛到秘魯,還不習慣秘魯人生來就這副模樣。
終於到了武器廣場(西班牙殖民時留下的公共空間,大教堂所在地),觀光客如潮水般來去。
我欣慰地拉下口罩,深呼吸,一束寒氣竄進腦門,差點心肌梗塞,只好立刻拉上口罩。
想找個地方歇腳,一進玻璃門,米黃色的暖意充盈室內,高腳杯碰撞的叮咚聲輕響,壁爐裡柴火嗶啵地養著火苗。
我脫了大衣、卸下口罩,以真面目示人。
Waiter拿了酒單來,侍立一旁,我點了「古柯葉皮斯科酸酒」,
「好選擇!」Waiter說,
果真,這是我整個旅程中喝過最棒的皮斯科酸酒。
waiter卡洛斯英文極好,我已好些天沒遇到英文流利的人,終於可以不需再用手腳來溝通。
聊歸聊,但一有客人進門,他便上前帶位、侍立一旁,等到真的沒事再來看我。
「妳在看什麼?」
「旅遊書啊,你這家餐廳就是書上推薦的喔!」
我回台灣才發現,原來書上介紹的是indigo,但這家是divino…我根本搞錯了。
算是個美麗的錯誤。
夜已深,客人陸續離開。
經理過來拍拍卡洛斯的肩,讚他是這裡最罩的waiter。卡洛斯自誇道:
「有時一天來250個觀光客,全場由我一人hold住,噢!那真是累死人!」他翻了白眼,表示往事不堪回首。
「妳要怎麼回旅館?」
「走路吧!」
他瞪大眼睛,像是聽到我要裸奔回民宿,搖頭道:
「絕對不要。現在太晚了,非常危險!」
「噢…有這麼嚴重?」
「不如這樣,反正我也要下班了,我這就去把制服換掉,陪妳走回去。」
他向經理報備後便上樓去,再次出現時,waiter的制服已換成帥氣夾克。
「走吧!」
邊走邊聊,我忍不住問:
「深夜真的有這麼危險?」
「妳看站在路邊徘徊的那些人,都是在等獵物。」
現在近十二點,巷口、街角許多黑影,蹲、站、逡巡,瞳孔在黑暗中閃爍。
我暗叫好險。卡洛斯得意道:
「我走的這條路是捷徑!妳以後就不必繞遠路了。」我剛確實是繞了遠路。
小巷兩旁是古印加牆,整片稜角不規則的石塊,竟能緊緊相依鑲砌。
這時,卡洛斯突然回頭張望,臉色大變:
「有人在跟蹤我們,別回頭看。」
看來他不是在開玩笑,若是演戲,好歹也演個英雄救美,絕不會把自己嚇得像個龜孫子。我們三步併作兩步地到了民宿,按了門鈴,老闆的兒子來應門,眼睛布滿血絲,卡洛斯用西班牙語說:
「有人在跟蹤我們,可以先放我進去一下嗎?」
帥兒子探頭一看,馬上叫我們倆快進屋,自己躲在門後監視。這時卡洛斯沒心情跟我哈啦,只顧著問那兩個壞蛋走了沒,直到帥兒子回頭比了ok手勢,才鬆一口氣。
卡洛斯邀請我明天一起去逛逛,他可以當地陪。
畢竟我總是得相信某些人吧,只是昭子要放亮點。 經過這次事件,他的確贏得我的信任了。
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,約明天中午武器廣場見。
卡洛斯離開後,我請帥兒子在原地稍等一下,便飛奔回房間打開行李翻出我的救命寶典「學西班牙文,環遊世界!」,
衝回客廳,翻到第三章:「morning call」,照著例句大聲朗誦:
「可以請你明天早上七點叫我起床嗎?」
他格格笑著答應,我接著翻到第八章,旅館房間:
「有毛巾嗎?麻煩您?」。
老闆的兒子
志得意滿地回到房間,
怎知等一下即將比龜孫子的曾孫還狼狽。
我洗了氣溫零下的死神冷水澡,
又因為高山上氧氣稀薄(海拔三千七百公尺),
躺在床上,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比窗外的國慶煙火還大聲(今天是秘魯的國慶日),
二樓的冰風從窗戶縫隙吹到我枕邊,
我一人睡四人房,把四張床的毛毯全堆到一張床上,
又把行李裡所有的衣服、外套、圍巾全裹在身上,
搞得整張床活像個流浪漢的窩,而且差點沒被那疊毛毯壓死
可惜,依舊瑟縮到東方魚肚白才意識模糊。
以下是真實對白:
老闆:good morning!睡得還好嗎?
我:快被冷死了!!
老闆:妳可以把其它床的被子拿來蓋呀!
我:我有呀,四張床全拿了,還是很冷
老闆:那就沒辦法了...妳也知道...這裡冬天就是這樣.
早上六點,我踏上旅途,準備和古城庫斯科正式相見歡。
想念waiter卡洛斯嗎?請看下集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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