災民說當他們詢問災情時,不是問:
「有幾個人死了?」而是:
「有幾個人活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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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議先看過前幾集再看這篇: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一):一場糾結即將展開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二):船艙裡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三):踏上三角洲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四):那些Lucky關心的事
半途Lucky下車到雜貨竹屋幫車伕買檳榔,
把檳榔遞給車伕後,他又進去挑了很久,還跑出來問我要不要吃什麼。
最後Lucky買了個西式小餐包,爬上車打開塑膠包裝,啃著。
車伕愛不釋手地把檳榔推薦給我吃. 還好我已經吃過了,不然食道腫脹的小插曲又要在發生一次..
Lucky說: 我不吃檳榔,那不健康
我說: 對,會得癌症
車伕:(笑一笑,把檳榔丟入嘴裡嚼XD)
詳情請見這篇: 在西方極樂世界,我們大嚼檳榔
Lucky問我:
「妳有男朋友嗎?」
「有,」
「也是台灣人?」
「Yes,我們是同學。」
「帥嗎?」我忍不住笑說:「可惜我照片在手機裡。手機在旅館~不然可以給你看看。」
「妳有男朋友,那妳有老公嗎?」
「蛤?沒有耶,我們還是學生。」
「沒有老公?沒結婚?」他很失望,「有老公的話,妳就可以每天待在家,吃、睡,不用工作了。」
「在台灣,女生和男生一樣都要工作,和這裡不太一樣。」
「嗯,不太一樣。」他若有所思,對自己說:
「當老公需要很多錢。」
我問:「那你有女朋友嗎?」
「我?」他回過神,「沒有。我的朋友都十四、十五歲,比我大。而且我太小,太年輕,只能工作,沒有女朋友。」
我假裝隨意的問道:「你一天大概都賣幾張名信片?」
「三、四張吧,或五張。」
「一張500緬元?」相當於20 塊台幣,
「Yes。」
我腦中浮現他隻身一個小傢伙在仰光大馬路上奔走、拉住高大白人觀光客的衣角;
白人微笑彎腰,像佈施一樣和這個英文很溜的緬甸窮小孩說話,可能講話音調還刻意提高(像在逗嬰兒),詢問價錢後抿嘴檢視那些有著棕色汙點的泛黃名信片;
大多數的人會說:「No thank you」,然後直起身子離去,
少數會出於可憐這個小孩,買個幾張,然後掏出相機跟小孩合照:
白人會摟著男孩的肩膀燦笑,笑中有憐憫,而男孩也會看著鏡頭。
但他不會笑。
更糟但更常發生的,是人家連理都不理,可能還發出噓聲,像斥走流浪狗或乞丐。
他說他爸死了:「My father died.」
可能死了,可能沒死。
但Lucky連笑都不願假,就算他爸沒死,一定也是別人叫他這麼說的。
他也只能任這幾個字從嘴裡吐出,一樣皺著眉。
一路上, 他們不斷提到前幾年颶風海嘯的事.
我覺得挺羞愧的, 為什麼對此國際新聞的印象如此微弱...
回台灣之後才知道, 為什麼這則災情新聞這麼不為人知.
因為有人刻意封鎖消息.
超過十五萬人喪命, 百萬人無家可歸. 六百個村被毀.
這數據還不包括後來因傳染病或饑餓而死的人.
當時聯合國及各國的救災貨物和船隻被緬甸軍政府阻擋, 只能焦急地在近海徘徊
因為軍政府說他們自己可以搞定
(其實是怕外界知道緬甸內部的慘狀,又怕人民接觸到外面開放的世界)
卻坐視災情而不管, 所有人民都氣炸了
颶風來了, 位在河口的三角洲首當其衝,
被海嘯摧毀的舊市場廢墟
今天的半毀的市場,淹水及膝,Lucky不准我進去,說太髒了
Lucky指著路邊被水泡爛、長滿青苔、結構鬆垮垮的房子說:
「這棟房子很漂亮,我很喜歡,妳喜歡嗎?」
我看著孩子們游過門前一汪泥巴池塘,正要上街玩耍。
他又問了一次,我猛然回神,忙說:「Yes,Yes。」並努力露出讚歎的表情。
他說希望他家也這麼漂亮。
路旁有成堆的竹子出售,還帶著青皮。
車伕一邊喘吁吁地踩著踏板,一邊說他每年都得重新蓋一次房子。
竹子雖便宜,但不耐久。
回台灣後,我搜尋當時的新聞:
2008年納吉斯颶風肆虐緬甸,災區的慘狀和南亞大海嘯不相上下,
死亡逾十萬人,浮屍遍地。
災民表示:「一道巨浪衝進來,把所有東西都捲進海裡。我是爬到一棵大樹上才活下來。大浪把我身上所有衣服都撕破了,我就光著身子攀在樹上。」
竹編的高腳屋對海嘯毫無招架之力,災民說當他們詢問災情時,不是問:
「有幾個人死了?」而是:
「有幾個人活著?」
這是我坐在人力車上看到的@@ 但相信他不是因為颶風變成這樣...
我問Lucky:whats that!?
Lucky: 呃....he is sick..
一群孩子叫跳著迎面朝我們跑來,車伕說:
「右邊那個是我兒子。」
小孩興奮地吱吱笑,小手扶著車緣跟著車子跑,
車伕摸摸他的頭,
「那是我女兒,那個也是。啊,那是我太太。」
站在竹屋間,發福的中年笑咪咪胖婦人手攬著一疊衣服,向我們招手。
「我的小女兒在海嘯時死了。」
少掉的那一個女孩在哪,我這瞬間感覺不出來;
但那個空洞永遠都在,只是不會讓人一眼看見。
<未完待續.....>
如果你想回味一下前幾集: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一):一場糾結即將展開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四):那些Lucky關心的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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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以為有fu照XD 在仰光的慢速老火車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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