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議先看過前幾集再看這篇: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一):一場糾結即將展開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二):船艙裡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三):踏上三角洲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四):那些Lucky關心的事
我們身上偶爾出現些金色亮片,自頭上的茂密林蔭裂隙灑下。
難得感到冷氣般的涼意,綠色的微風吹動樹梢,發出颯颯聲。
除了三輪車的吱嘎聲和漸漸遠去的孩子的笑聲、奔跑聲,四周很安靜。
「enjoy?」Lucky問。
此時我臉上還掛著剛因為看見小孩們的笑容,我回答:「Yes!Very happy!」
「Why?」Lucky盯著我,聲音很冷靜,甚至是質問,我錯愕道:
「why?因為…你們很開心!看到大家都很開心,我就開心。」
「Why?為什麼大家都很開心?」他聲音低沉而且堅定,我似乎看到他嘴角有一抹笑意。
我感覺得出,這次他不是想聽我的回答,而是想告訴我答案,於是我隨口亂謅:
「因為他們在玩,所以開心?我看到他們在笑,所以應該是開心的?」
也許只是Lucky的英文讓我會錯意,但我不禁開始懷疑我所看到的一切。
Lucky說:「因為他們看到妳。因為妳是外國人。」聲音一樣沉穩冷靜,而且還沒結束,他又問我:
「為什麼我們看到外國人會高興?」我反問他:
「你呢?你喜歡外國人嗎?」
「我?」他睜大眼,好像沒有想過這個問題,有點挫手不及。思考一會兒後他說:
「Yes,妳也知道,我每天都在尋找外國人。找到了,便賣把名信片賣給他們。有了名信片,他們才開心;沒有名信片,不開心。有外國人,我才有錢。」
我沒樂觀到把開頭那個「Yes」當作是肯定。
雖然有點沮喪,但這就是真正的答案。
我努力回想,Lucky唯一一次「笑」是在什麼情況下。
當時我們正走出一座寺廟,我穿好鞋直起腰,Lucky興致勃勃說他要負責踩人力車。
廟外的長廊有鋪水泥,不像外頭的路面因為泥土、車痕而坑坑疤疤,騎來較不費力。
車伕笑一笑,把斗笠蓋在Lucky頭上,
Lucky手搭上握把,腳太短,踏不到踏板,只得屁股懸空使勁踩。
車輪竟開始轉動了,雖然極慢。
我看著那雙細腳,腳的主人咬著牙、突著眼、氣喘吁吁,
車伕大笑說,等他把我們載到碼頭搭船,天都黑了!
前進不到十公尺,車伕用緬語對Lucky說:「好了吧?」Lucky沒再堅持,故做從容的下駕駛坐,
他在笑,爬上車子後座,車伕把傘還給他, 讓他繼續替我撐著。
我說:「你好強壯啊!」我指的不是他的細腿,而是那股力量。
「我太小了,我希望我能長更高。」
「你會的。到時候你就踩得到踏板了。」
他又重新皺起眉頭,彷彿長大這回事,一分鐘都等不得。
在翁山蘇姬的黨部門外,有個女人溫柔伸手攔下我們,悄聲說裡頭正有會議,不能參觀。
從門口能窺見屋內眾人席地而坐,室內暗暗地沒什麼燈光。
黨部外有座小竹亭,販賣翁山蘇姬的紀念襯衫和她常穿的旗袍款式。
Lucky指著外面池塘邊的三個年輕人和一堆塑膠盆說:「那些是魚的食物,賣的錢會給政府。」
一大盆才賣台幣五塊,看起來像人吃的小零食。
Lucky看我們沒什麼反應,又說了三次,我跟爸沒法假裝沒聽到了,只好買了一盆魚飼料來灑。
池裡的肥鯰魚翻著泛粉紅光的白肚子、黑不溜丘的背鰭和魚尾,濕潤的魚嘴開闔,長鬚互相鞭打著其他魚的臉。
兩人輪番抓起一把一把的飼料用力灑向塘心,鯰魚群翻攪,匯成黑色的漩渦。
可能是年紀或心境的關係,已無法像小時候一樣慢慢享受餵魚的樂趣;
或是被當作「外國人在這餵魚取樂」這種感覺讓我無法享受。
Lucky看我們擲累了,問:「Finish?」
我頹然道:「OK.」
Lucky接過塑膠盆,斜扭腰,用力發出:「喝!」把整盆飼料甩進池中。
我們望著瘋狂攢動的鯰魚,三秒鐘,Lucky問:「Back?」
我點點頭,跟著他往人力車走去。
<下集待續.....>
如果你想回顧一下前幾集: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一):一場糾結即將展開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二):船艙裡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三):踏上三角洲
緬甸-男孩Lucky的現實漂流(四):那些Lucky關心的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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