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禁思考,自願目睹一切到底是何苦?
若坐後面,現在一定睡得像死去。
我錄下影片,心想誰將會在火光沖天的意外現場,從爛車殘骸中拾起這張小小的記憶卡。
有任務在身時,我壓根就忘了有「賴床」這回事。
(噓,別讓我室友看到這句話,會笑到挫屎)
凌晨四點三十分,鬧鐘響第一聲就睜開眼。
我總是早出晚歸,下舖已換過三個人,
只聽過他們打呼,沒打過招呼;
肢體接觸只有在我打完仗(洗冷水澡)摸黑上床時,不小心踩到他們的手。
總是深夜在上鋪為所欲為,天翻地覆
暖氣來自旅客集體體溫,洗澡時請準備迎接..死神冷水澡
我在阿雷基帕已待好幾天了,昨天我在旅遊詢問處,烙下一句狠話:
「我該去的全去了,這附近還有哪裡值得您推薦?」(那時我剛從顆利略回來,自認有資格說這句話)
阿雷基帕市區
海跋五千公尺山巔,謎樣的石陣
世界第二深的峽谷,比美國大峽谷深五倍
冰凍瀑布,海跋五千公尺
它們的故事之後會陸續出現!
於是我搭了破客運前往美西亞。
瘋狂的巴士機場
如果有一張「阿雷基帕必去清單」,美西亞能擠進最後一名就很令人驚艷了。
美西亞是一片濱海溼地,國家級生態保護區;
我上網搜尋,只找到秘魯小學生的網誌,照片看似關渡河口。
乘客不過十個,我選第一排坐,但還有人比我坐更前面;
駕駛座旁有個男人,和司機一路打屁,不像乘客。
巴士才出發幾秒就在加油站停車,
一停就是半小時,
司機上完廁所就坐在路邊閒聊;賣小吃的大嬸趁機鑽上車兜售,
啟程前,司機買了根起司玉米。
Lonely Planet上介紹此為「祕魯小吃NO.1」,
寶貝Lonely planet, 你是我的眼
我在庫斯科和利馬都遍尋不著,
今天一瞧,不過是根蒸熟的白玉米,配一片白起司,到底Lonely planet作者偏愛它?
有時那些作者口味很美式 (畢竟是美國人),講到漢堡和烤雞就感動飆淚:
「你願意為這塊牛排飛到南美洲來」、「你死前一定要嘗一口這家的起司蛋糕」;
但形容牛腦或羊腸就摀嘴掩鼻地。
司機邊操方向盤邊啃玉米,
他一屆莽漢,卻堅持將玉米一粒一粒嚙下來細嚼,
待他整根啃得精光,窗外已無人煙。
突然,車在一座水泥山前剎住,
他身旁那男人起身,坐上駕駛座,
司機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幾下,像在說:「兄弟,安心上路。」
巴士一頭鑽進裸岩山群,狹路兩旁,巨岩的銳角直往車身戳。
這路扭曲到沒一處能下筆畫條直線,我只覺車身似乎在扭動,不太敢轉頭,怕見到巴士其實已折成兩半。
這樣的單行道,狹路相逢怎麼辦?
且崖邊沒有路障,一打滑就會滾下峭壁,
崖上寸草不生,到生了很多小十字架。
先前也見過這種小墳,還以為是因為視野好硬要才葬在路邊…
此時真相卻異常清晰,因為這裡風景一點也不好。
我幻想自己正在坐雲霄飛車,撐過去就能全身而退,但十根腳趾仍緊縮成一團。
司機不斷觸點額頭及雙肩,感謝聖母瑪利亞。
出了群山迷宮,我對司機五體投地,更服了客運公司,竟敢駛這條路,風險實在太大了!
高原一望無際,可把前方幾公里遠駛來的聯結車看得一清二楚,並看它逐漸放大。
出了迷宮陣,司機剛解除的壓力,化成高昂鬥志,
超車大戲開演。
整整三十秒,我們在對向車道上急駛,眼睜睜看著聯結車迎頭撞來,
若真相撞,兩車勢必比踩扁的可樂罐還扁,
我輕輕閉上眼。
就在踏進地獄前一刻,司機將方向盤一轉,歪回原車道。
我不禁思考,選坐第一排,自願目睹一切到底是何苦?
若坐後面,現在一定睡得像死去。
我錄下影片,心想誰將會在火光沖天的意外現場,從爛車殘骸中拾起這張小小的記憶卡。
終於,灰色的海面軟化了高原。
駛過「莫延多」,這裡是秘魯人的狂歡海灘,但僅限夏季。
但現在是冬天,
海水的腥氣吹在臉上,沒半個行人,只有滿坑滿谷破得嚇人的房子。
很難不對秘魯人肅然起敬,這些看起來連細菌都不願落腳的恐怖村落,竟能出產健全的人類。
莫延多正是卡琳那媽咪的故鄉。
除了我,所有乘客都在莫延多下車。
司機轉身發現我,嚇一跳後是一臉狐疑;
若非我還在車上,根本用不著繼續開往美西亞。
為了表達不是因為睡著所以還賴在車上,我極力擺出一副老神在在樣,只差沒翹腳吐幾個煙圈。
莫延多已如是,我看美西亞是荒涼無極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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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下集待續>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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