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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看這篇前,請先看-->哪吒大人,生日快樂!(一)   

 

    鞭炮炸完了,我恍惚地跑出廟找爸爸,竟還忘了要哭。

有了這陰影,加上香煙醺眼、燭火悶熱,我玩捉迷藏絕不會躲廟裡,總覺得多待上一刻,臉就會薰得跟神龕裡的神像一樣烏漆媽黑。

      傍晚,整條巷子充斥著準備辦桌的廚師們。看著同一盆大油鍋裡先後撈出黃金炸干貝、肋眼牛排和天婦羅,我拿著相機到處拍,自以為是「瘋台灣」的主持人Janet,其實更像衣著光鮮但破壞畫面的觀光客。

廟前棚架上,百餘個大紅燈籠高高掛,捐香油錢的紅桌熱鬧滾滾,可惜沒一個是在捐錢,盡是串門子的。爸問舅舅,該捐多少才妥當,

「別捐得比我多啊,不然沒面子!」

「啊你捐多少?」

本以為爐主家絕對是大手筆,沒想到…

「三千。」

舅舅眨眨眼,溜到旁邊跟阿嬸打哈哈去了。太子爺拿的紅包錢,竟然跟我一樣多。

 看著爸爸的名子被貼上香油榜的第二名,我走進廟裡。

二十年來第一次,我試著用欣賞聖彼得大教堂的心情,重新認識這座小廟。從門檻跨進去走五步,到底。廟側邊的陰暗窄道,也是五步,抵達印象中彷彿地獄深處的小廁所。

仔細檢視門上的神像、繞石柱的蟠龍雕刻…沒有意外,依舊工粗又俗氣。

側邊小神龕前,有一片版子寫了些字,湊近一看,我們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在上頭。

「找到妳的名了吼,阿嬤幫你們拜的啦!」舅舅不知從哪冒出來,

「外面燈籠下也有吊妳的名字喔!去找看看!」突然,我腦中浮現圓滾滾的外婆拿香拜拜的畫面。下垂的眼皮瞅著愛與憂心,祈求神明保佑遠在台北的女兒、女婿跟孫女。

香火鼎盛的龍山寺,雕樑畫柱瑰麗;大師之手的聖母百花大教堂,世界馳名,但我永遠也不會在那裡的壁龕上,發現自己的名字。龍興宮又小又俗,但這裡有親愛的外婆,她的祝禱聲裊裊繞樑,不曾散去。突然有些愧疚,也許太子爺這二十年來聽我名字都聽得煩了,我考試、生病、坐飛機,都得勞煩祂保庇,我卻從沒把祂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  跨過龍興宮門檻,像是按個井字鍵取消了靜音模式,喧騰重新湧來。廟口停著一台發財車,司機站在後車廂上組裝舞台。大型音響、舞台燈一一從車內被搬出,霓虹燈背景看板一扇扇展開來,不到半小時,整個舞台已組裝完畢。這台發財車一定是變形金剛派來台灣臥底的。只見彩虹和雲朵閃耀,背景用燈管彎著大大的英文字「Angel baby」。我考慮下次熱舞社表演,就請一抬發財車來架檯,俗又快(只是俗的不只是費用),「記得把中間那條鋼管拆掉啊。」爸提醒道。

      天色漸暗,客廳藤椅上客人來來去去,全是些上次見面,我才長得跟它們膝蓋一樣高的遠房親戚。鋪著紅色塑膠的圓桌一張張架起,客廳裡一桌主桌,像朵朵蓮花,沿騎樓開展到中庭和廟口。「我們爐主家就坐主桌啦。」

「啊!可是… 坐客廳就看不到表演了耶!」我著急起來,外婆剛好經過:

「啊妳要看唱歌喔?」

「沒啦,我要看脫衫!」

外婆聞之竟面不改色,

「阿ㄋㄟ喔,不然妳去坐外邊。」說罷就張羅桌椅去了。

 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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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Jenny Tse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