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臉上沒有憤怒、沒有痛苦,彷彿早已放棄表現任何情緒。
他站在交錯的鐵軌中間,連烏鴉都站得比他高.
我們清晨五點便上了火車,所有形體都還僅是些黑藍色的矇矓輪廓。
南印度"科欽"往印度西海岸的"哥雅",車程約九小時
乘客大多形單影隻,仍蟄伏在晨霧的絲繭裡。
一頓回籠覺醒來已經十點多,鄰座一群大男孩們雀躍地唱著歌(是咿咿呀呀的印度Style),盤坐在臥舖上,手打著節拍;
火車呼嘯進入山洞時,他們興奮得學泰山唷呼長嘯。
當陽光重新灑下,爸盯著我的臉看,我問:
「幹嘛?」
「我看妳臉有沒有變黑。」
爸說小時後火車過山洞,出洞時都變成黑臉:
靠窗側那半邊黑得晶亮,往內漸層淡去。
「因為山洞中的碳粒因強風而嵌入皮膚中。」
軍用火車, 上面載滿阿兵哥和坦克
時光流轉,
窗外稻田由深綠到翠綠,
再轉為滿眼陽光經水田反射的閃鑠金光。
火車靠站休息,鄰座年輕人們安靜下來,我轉頭,
見他們向窗外小販買了香料炒飯,嚼得正香,臉上笑容滿溢。見我正瞧著,每個都示意:
「要不要來一些?」急於分享之情彷彿它們心中的快樂一樣,捨不得自己扣著。
我拿了幾毛錢衝到車門口,也買了一盒飯。
倒不是真的餓,而是像買了張坐火車必體驗的幸福饗宴門票。
窗外有個賤民拖著破布袋,我們把沒吃完的飯盒扔出窗外,賤民上前拾起。
在印度,你要試著克服罪惡感學會一件事: 亂丟垃圾.
在火車重新開動之前,我和爸都看著那賤民
他臉上沒有憤怒、沒有痛苦,彷彿早已放棄表現任何情緒。
若說唯一可以辨認的,那像是絕望和哀傷。
他站在交錯的鐵軌中間,連烏鴉都站得比他高,自滿得在鐵竿上嘎嘎叫,羽毛閃著黑色滑亮的光澤。
年輕人吃飽了,把空飯盒扔出窗外,各個眼神呆滯。
等我下一次醒來,扭回差點脫臼的脖子,
只見那幾個年輕人西橫八豎地睡倒在臥舖上,你的頭枕在我的腿,臉上表情如嬰兒般祥和滿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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